artnet专访：蔡东东在纽约凯尚画廊，幻化成雕塑的摄影

artnet News, 2016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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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东东：《打靶》（2015）图片：courtesy Klein Sun Gallery.

“摄影不再特别；它变得非常模糊。"艺术家蔡东东在纽约凯尚画廊个展“蔡东东：泉"上通过翻译这样说道。

蔡东东年轻时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服役，被指派担任肖像摄影师。当时的他除了接受过一些简单的摄影指导之外，一切关于摄影的知识都要靠自己来摸索。

蔡东东，《偏离靶心》（2015）图片：courtesy Klein Sun Gallery.

当摄影变得越来越便捷的时候，蔡东东却发现自己对拍摄新作品越来越没有兴趣；他逐渐发现自己反而开始关注于如何审视旧照片。

蔡东东近期的作品都是使用旧照片创作的，其中一部分是自己的作品，另外一些则是由他收集的文革时期的底片冲印而成的。“这些照片堆积如山，我就像手术师一样对它们进行了处理。"蔡东东在收录了这次展览作品的同名画册《泉》一书中写道。

蔡东东通过卷曲、刮划、撕扯照片的方式，结合雕塑的手段，将这些本来就引人入胜的照片变成了雕塑。

镜面是这一系列作品当中常见的元素，它取代了照片中的画面部分，并因此产生了惊人的映射效果。比如在《打靶》中，正在受训射击的女性手中的枪口最终瞄准的是她自己——除了照片最初的政治宣传隐喻之外，还影射了她终究无法逃脱的危险境地。

蔡东东，《埋葬镜子》（2015）图片：courtesy Klein Sun Gallery.

在其他作品中，镜面取代了照片中被裁剪的部分，营造出奇异又闪亮的深度。在《埋葬镜子》中，中国工人好像正在用泥土填埋看起来像湖面一样的镜子。

这个展览的名字来源于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知名的现成物作品。经过蔡东东出人意料的改造后，作品所体现出了深层的双重含义。

蔡东东说：“当我们在观看展览的时候，面对镜子，就好像把自己的形象也埋在了其中。"

在展览开幕当晚，artnet新闻在位于切尔西的凯尚画廊对蔡东东进行了采访。

artnet: 您的作品采用的是文革时期的底片，或者您当兵时期拍摄的老照片，这些可以说是属于“与西方生活经验有巨大差异"的、关于中国人的独特记忆；而艺术形式上，又是来源于西方现代艺术之父杜尚的观念。这次在纽约的展出和交流中，有没有发现中西方观众在观看和理解上的异同？

蔡东东：任何一张图像都是过去时的，哪怕只是刚刚拍摄到的。我对图像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因为图像的本质是具有欺骗性的，我感兴趣的是图像生产背后隐藏的机制。我试图通过处理这些图像，让历史在当下变得松动，撕开虚伪的面纱，那怕只露出一瞬间的真实。这些作品的创作方法也许类似于杜尚的现成品的方法，但我在做他们的时候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因为我有很多这样的图像，我离它们很近，我只是想处理掉它们。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中西方的观众在看作品时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异。

artnet：在展厅角落一个楼梯间，还悬挂着一件作品，一条铁链绑着从天窗往下斜吊着，树枝表面用钉子钉上许多小尺寸的黑白老照片，与展厅内其他作品形式上略有区别。似乎并没有刻意引导观众去观看。能否解读一下这件作品？

蔡东东：那是一件悬浮在空中的与记忆有关的作品，图像的世界仿佛无根之木，钉子树上的照片仿佛枯萎的果实。

artnet：近几年，您发起和策划了多个实验项目，似乎已经远离了摄影。您自己也提到已经很久没有拍照。你觉得未来自己还会再次回归到相机本身？

蔡东东：这几年我在国内发起了几次社会性的互动项目，比如把民间马戏团带进艺术圈，长安街汽车拉力赛，还有“额滴神呐"项目。关于“额滴神呐"是这样的，小时候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就会知道，每个村都会有一座小庙。长大后我来到北京，也在郊区的村里住，但是那些庙都没有了。我在想，这些人的信仰都跑哪里去了？于是我在北京的黑桥村口建了一个小庙。当时，我通过网络告诉艺术界以及艺术圈外的人，说我建了一个庙，但是现在里面还没有神，你们能把你们的神送来这里吗？结果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收到了220多件作品，整个小屋子都已经装不下了。这个项目在2013年的艺术界里引起了一定的轰动，得到了极大的关注。我觉得，互联网和自媒体的发达正在改变艺术家的创作方式，让艺术家脱离了手工作坊式的创作。现在每一个人都是摄影师了，摄影成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网络也成为了我们的身体的一部分。

artnet：纽约的展览之后会有什么新项目？

蔡东东：回国后将马上开始准备在台北的个展。

artnet：在纽约这几天，参加了什么有意思的展览或活动吗？

蔡东东：在纽约看的展览不多，大部分时间用来拜访了一些艺术家和他们的工作室。

关于艺术家：

通过利用摄影和装置艺术，蔡东东创作出半破碎现实的作品已有十多年。出生于甘肃天水的他年轻时加入了解放军，成为驻部队摄影师，专门为入伍的士兵拍摄人像。这项工作成为了他对摄影这个媒介的正规培训并主导了他的事业生涯。他回到北京后便开了属于自己的摄影工作室。

蔡东东将他的作品称为“雕塑摄影"，把传统的摄影形式当作为物件和视觉信息般解构。他的作品系列曾展出于中国北京今日美术馆、洛杉矶巴黎摄影、中国北京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意大利比耶拉UNIDEE艺术基金会、德国埃森弗柯望博物馆、中国西安OCAT西安馆、俄罗斯莫斯科多媒体美术馆、中国北京当代艺术馆等。2010年，蔡东东被授予意大利“第三届特尔纳当代艺术奖"一等奖。

以下是展览展出的部分作品：